1、为人生?为艺术?这争论是世界性的。前后一百年,在社会主义国家是动武解决的,从世界范围看,这场水深火热的争论却越来越淡化,现在根本没有这种争论了。
2、如果你读过《素履之往》和《云雀叫了一整天》的话就会知道,木心所写的音乐文字,都并不长,短或几十字,长或数百字,颇像《论语》和《威尼斯日记》的结合体,就是散乱而凝练的听乐感悟。显然这些文字是他作为作家的个人体验,属于文学范畴,不是他的音乐研究成果,也不是他的音乐分析结果,你用知识性的标准去要求它就不太合适。比如木心说过,“音乐史上,若将浪漫派喻作一塔,肖邦位于塔尖。”如果这是个人体验的话,是毫无问题的。我相信在专业人士当中认可肖邦位于塔尖的也不在少数。可是你要用知识性的标准去怼它的话,凭什么肖邦位于塔尖呢?舒曼不香吗?瓦格纳不是人吗?你需要结合19世纪的社会和音乐语言发展的整体才能做结论呢,你需要通过音乐分析才能证明啊,可不能随随便便聊音乐哦。我觉得木心根本就不想理你。
3、现在我们可以说,那是艺术的屠宰场。我如果带他参观,一进门,墙上就挂着一张皮。我告诉王尔德:这就是唯美主义那张皮。
4、伍尔芙夫人讲:“我讲的话,你们不会懂的。”那时她也快六十岁了。(作家们为何瞧不上木心)。
5、《羊城晚报》:木心在世时,更多的人对他是徘徊在“见与不敢见”的矛盾中。陈子善多次到乌镇想拜访木心,但又怕打扰他。木心的性格是怎样的?他不喜与人打交道?但又非常重视读者?
6、至今我也没找到老子一定懂音乐的证据。但木心懂音乐这件事,我是能找到证据的。
7、在生命的最后五年,木心先生的文学作品在大陆陆续出版,但他的绘画却从未展出过,直到去世四年后,在自己的家乡乌镇,一座他的美术馆建成了。
8、拜伦的精神家谱是西方的怀疑主义。这主义从古希腊一路下来,初始都用心用脑,但没有胆。蒙田临终,世故圆滑,请来神父(他想不到三百年后一个中国人会算他的账,算他头脑与膝盖的账)。
9、对于木心的怀疑,我从前也有过。我认真思考过这个问题——这是我写作这篇文章的主要原因。我猜我跟郭文景先生的怀疑差不多,木心这么爱谈音乐,他到底懂吗?他很多话说得神乎其神,他是不是在胡吹?
10、这就是拜伦:说得出,做得到;做得到,说得出。
11、木心是诗人,是文学家,是画家,是艺术家,是先生,是设计师,是囚徒,是音乐家,是少爷。
12、真挚磅礴的热情,独立不羁的精神,是我对拜伦最心仪的。自古以来,每个时代都以这样的性格最为可贵。
13、金圣叹、李贽等等是怀疑主义者,但本钱不够。战国以后,中国没有出大思想家。
14、我来打个圆场,做点补充:《浮士德》之意义在于普遍的象征性,其精神是一面旗帜。旗帜是一片布,布有什么精神呢?而《曼弗雷德》是一把剑,是要杀伐的。歌德是伟人,四平八稳的——伟人是庸人的最高体现。
15、英雄和伟人是不同的。用在历史人物上,试试看,很灵的。嵇康是英雄,孔子是伟人。
16、 我想他们写女人,总会有心软的那一天的。
17、(陈丹青):《文学回忆录》先前只是一叠笔记本,每次搬家看见,就想起那些年。我不在乎这些笔录是否构成史书,当年上课也不为补习知识,很简单,我们爱听老头子说话,就是这样。
18、另一本诗集名《海盗》,叙事诗,以地中海为背景。因陆地已为种种制度束缚,只有海上可以逍遥。主角康拉德,崇高纯洁,但被人极度排斥,愤而当海盗,靠船、喽啰、剑术,一概反抗岸上的人类,只爱他的妻子,后来妻子死了,漂流不知所终。
19、不仅如此,木心在整部《文学回忆录》里所看重的都是人,他另有俳句:
20、过去的讲法:达则济世,穷则独善。我讲:唯能独善,才能济世。把个人的能量发挥到极点,就叫做个人主义。
21、 和毛姆比起来,伊恩.麦克尤恩就是一个抹香鲸一样的人物了。
22、木心是谁?20有一部戏,与你一同去寻找答案,寻找自己。
23、2001年,时任乌镇d委书记陈向宏便联系到木心,以故乡的名义向先生发出还乡邀请,时隔五年后,2006年,先生姗姗归来,隐居于乌镇的“晚晴小筑”,又过五年,先生辞世。
24、 不过,要说爱自己的女主角,男作家一定比女作家更甚。像托尔斯泰写安娜,连她小腿上的肌肉的形状,他也观摩到了。这就像男女见面行一个亲吻手背的礼节,女士已经摇摇曳曳着走远了,她戒指上那点冰凉感还刺激着他的嘴唇。
25、《羊城晚报》:我读木心作品八种和《文学回忆录》,感觉木心的口语和书面语风格相当一致,我很好奇,他平时的说话风格是怎样的?既古雅,又俏皮?
26、(陈丹青):《文学回忆录》提及的中外作家,木心都喜欢。他的课目中没有“五四”新文学,但私下与我说起,顶佩服周氏兄弟,也欣赏张爱玲,还有高阳。
27、耶稣真正是一位绝世的天才,道德与宗教的艺术家。
28、“文艺复兴的可爱,是前可见古人,后可见来者。”“所谓中国文艺复兴,是文艺复兴个体户。这种个体户多起来,中国文艺可能复兴。”
29、 这就是伊恩麦克尤恩的电影《儿童法案》。
30、木心终会成为大众的节日,或诞辰,或逝世周年,或兼有,但肯定不是今天。
31、在这一点,任何西方伟大的诗人都不能与拜伦比拟。
32、 2019年冬天在伦敦地铁,我被一个看上去似曾相识的面孔吸引住了,随即认了出来:是剑桥学霸级明星艾玛.汤普森啊!好多年不见,她怎么只剩下了知性,没有中国女明星打了玻尿酸的满脸横肉,也没有开得过宽的双眼皮,那个满足了所有西方美女标准的艾玛,已经走过中年。
33、有位我不愿透露姓名的著名作家就《文学回忆录》来短信和我谈论感想,好几位著名的七〇后当代艺术家居然也热读此书,前卫画家尹朝阳特意写了读后记。
34、《羊城晚报》:作为您的老师和朋友,木心是如何影响您的?应该怎么形容你们的关系更合适?
35、奥斯卡·王尔德肖像(1882年,纽约) ©BritishLibraryBoard
36、木心读者沙龙二十期回顾:留得好记忆 便是永恒
37、王尔德不愧为一个智者,言论锋利。不过,有时我想对他说:你别说得太多了。言多必失呀。
38、邹导之所以用但丁的神曲引入《木心·人曲》,正契合了木心一个人的文艺复兴的特性,《神曲》是意大利文艺复兴的第一道曙光,但丁是唤醒沉睡的人性的敲钟人,先生同样对中国的文艺复兴抱有希望:
39、你也很难对懂音乐作本体论的解释。一个个体一定要到能对音乐做所有技术分析的地步才能够算是懂音乐。或者一个个体必须要会作曲才能算是懂音乐。或者一个个体必须要经过专业的音乐技术学习(如果要成为一个标准,甚至要具体到每一科目打多少分)才能算是懂音乐。这样的定义在音乐实践面前会显得很脆弱。写作《音乐作品的想象博物馆》的莉迪亚·戈尔既不会作曲,也不懂技术理论,也没上过音乐学院,她算不算是懂音乐?很多民族音乐学家既不会作曲,也并不擅长技术理论,他们算是懂音乐吗?李宗盛会作曲,但他既没上过音乐学院,也没学过技术理论,他算是懂音乐吗?按照这样的定义,和声专业的同学跟曲式专业的同学相比哪个更懂音乐呢?一个作曲家是否注定比音乐学家更懂音乐?好像很难说得清楚。
40、伍尔芙说,莎士比亚、托尔斯泰,都是双性人,比常人不知丰富多少。
41、更何况这样的诛心根本毫无道理。对于木心的狱中写作的情况,陈丹青在书中,在讲座中都说得很清楚:“45岁前后他被多次单独关押,居然还敢偷偷写作,那就是幸存的66页狱中手稿。他缝在棉裤里,带出来,藏起来。反正,直到56岁出国前,他从未发表一篇文字,一首诗,他绝对不让人知道他在写作……”而这些手稿,今日也躺在乌镇的木心博物馆里面。还要怎么样呢?在没有任何确切证据的情况下,怎么能够仅凭如此粗糙的逻辑——相信我已经证明了这个样本的狭小和逻辑的粗糙——来质疑我作假呢?前些年方舟子和韩寒的大战告诉我,无论出发点是善是恶还是一时爽,在没有确切证据的情况下,仅凭逻辑来推论一个作家造假,很容易引发很多不太好的结果。
42、(陈丹青):如果我是“文坛”中人,“坛”外哪个家伙这么放话,也会侧目鄙视。但我听到的大抵是传言,这类事,只会私下议论。
43、二次大战前夕,是欧洲个人主义发展到最丰盛的不言而喻的时期。大战后忽然糊涂了,乃有存在主义。存在主义是个人主义的走调,个人主义是不言而喻的。
44、去年及今,《文学回忆录》得到广告协会的“年度文化事件奖”,《新周刊》的“年度最佳图书奖”,中国台湾《中国时报》的“年度十大好书奖”,现在贵报将之归为“文学批评”类,也蛮好,我谢谢!
45、疯了,就没有“晚年”可言——超人的晚年也要来的。人到了老了,特别怀念少年时期。
46、我敢于讲,我今天讲的,你们可以在六十几岁时读。读了想:幸亏我听了木心的话。
47、10月15日,木心美术馆将举办“木心的讲述-大英图书馆珍宝展”及“塔中之塔”-木心耶鲁藏品高仿及狱中手稿真迹展,两展将同时开展,并籍此庆祝木心美术馆成立两周年。
48、还有“吃饭前的祷告”,他说:“轮到我祷告,曰:‘在座没有牧师吗?谢天谢地。’”
49、如今社会太小看年轻人,知道吗,“人们”给你们“贴标签”,那是瞧着后生蹿上来,“人们”就该靠边了。不过,请放心,等诸位长大,八九成会像你们现在憎恶的人一样,又平庸,又讨厌,又去回身为难年轻人。
50、这句话如何解读,读者心中各有版本,得益于这几天在群内听直播,我在这里引用一个我刚刚看到的一个解析,也是我最认可的:
51、 它描写了这样一个故事:“贫民窟里一个与寡母相依为命的姑娘短促的一生和悲剧性的死亡。“毛姆的医学生经历,使他的写作有手术刀的冷静和细微。
52、上面提到“三陈”的这些文字,也只是“高估”木心文字的冰山一角。(可点开各自下面的超链接阅读全文)
53、拜伦。我的讲义写了十六页,曹雪芹先生可能有意见了。
54、我其实不太敢说木心是不是中国文学上的最大可能。木心倒用耶稣表呈过他的某种“最大可能”的隐喻,但这个最大可能指的是“人的最大可能”,因而未必是“文学的”。